1.

凌晨三点,整座城市都睡死了。

我被一种压抑的、小兽般的呜咽声惊醒。

声音是从旁边的小床上传来的,我的女儿月月,像一只被雨淋湿的蝴蝶,蜷缩在被子里,小小的身体不住地发抖。

“宝宝怎么了?做噩梦了?”我连滚带爬地凑过去,手心里全是冷汗。

月月才五岁,睡向来很沉,像头小猪。

她紧紧抓着我的手,哭得抽抽搭搭,小脸埋在我怀里,声音闷闷的。

“妈妈……肚子里……有小鱼。”

我愣住了。

“什么小鱼?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我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

“不是……”她摇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它们在动……在游来游去……好难受……”

我心里咯噔一下。

童言无忌,但孩子的直觉有时候准得吓人。

我把耳朵贴在她的小肚子上,一片安静。只有轻微的、正常的肠道蠕动的声音。

“是不是饿了呀?妈妈给你冲奶粉?”

“不是的!”她突然尖锐地叫了一声,把我吓了一跳,“是真的!它们在咬我!”

看着她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小脸,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疼得喘不过气。

一个荒诞的念头闪过我的脑海,随即被我死死摁下去。

林微,你是个成年人,别跟着孩子胡思乱想。

我抱着她,像哄一只受惊的小猫,轻轻拍着她的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折腾了快一个小时,她才在我怀里抽噎着睡着。

我却再也睡不着了。

我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月光像水银一样泻进来,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女儿肚子里的“小鱼”,到底是什么?

2.

第二天一早,月月醒来,情绪好了很多,乖乖地喝了半碗粥。

她坐在地毯上玩积木,阳光给她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看着她,我昨晚的恐惧和焦虑,显得有点可笑和神经质。

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噩梦。

或者,是晚上吃多了,有点消化不良?

我一边做着 freelance 的插画稿,一边安慰自己。客户催得要命,我没时间胡思乱想。

可到了中午,月月开始喊肚子疼。

不是那种撒娇的、想逃避午睡的疼。她的小脸皱成一团,嘴唇都有些发白。

我慌了。

“月月,告诉妈妈,哪里疼?”

她指着自己的肚脐眼周围,小声说:“小鱼……又在动了。”

我脑子里那根叫“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我立刻放下手里的画笔,取消了下午所有的安排,抓起钱包和钥匙,抱着月月就往楼下冲。

我甚至都来不及换掉身上那件沾着颜料的旧T恤。

打车去最近的市儿童医院,一路上,我抱着越来越虚弱的月月,心急如焚。

司机是个热心肠的大叔,看我脸色不对,一个劲儿地安慰我:“妹子,别慌,小孩子肠胃弱,闹肚子是常事,到了医院就好了。”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点点头,没说话。

我不敢说,我女儿说她肚子里有鱼。

我怕司机会把我当成精神病。

3.

医院里永远是那股熟悉的、让人心安又心慌的消毒水味。

挂了急诊,排队,等待。

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月月蔫蔫地靠在我怀里,小声地哼哼。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把所有可能的原因都过了一遍。

肠痉挛?肠套叠?还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我仔细回忆着这几天的食谱,我们俩吃得一模一样,我怎么没事?

终于轮到我们了。

接诊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但眼神很沉稳的男医生。

我用最快的语速,把月月的情况说了一遍,小心翼翼地省略了“小鱼”那个离谱的说法,只说她感觉肚子里有东西在动,还很疼。

医生很耐心,仔细地给月月做了腹部触诊。

月月很乖,只是在医生按到某个部位时,疼得“嘶”了一声。

“这样吧,”医生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起来,“去做个腹部B超,再拍个X光片。我需要看到里面的情况。”

我的心沉了下去。

要拍片子,说明情况可能不简单。

缴费,然后抱着月月在B超室和放射科之间来回穿梭。

等待结果的过程,是人生最难熬的酷刑之一。

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紧紧抱着月月,感觉自己像一片在寒风中随时会飘走的叶子。

月月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紧张,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

“妈妈,我是不是生了很重的病?”

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胡说,我们月月最勇敢了,就是肚子里进了几个调皮的小虫子,医生叔叔把它们赶跑就好了。”我强颜欢笑。

终于,护士喊了我们的名字。

我抱着月月,几乎是冲进了医生的诊室。

医生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几张片子,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没看我,而是指着屏幕上的一张X光片,放大了某个区域。

“这些……是什么时候吃下去的?”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压抑的怒气。

我凑过去一看,瞬间如遭雷击。

在月月的腹腔影像里,胃部和肠道的位置,散落着十几个小小的、圆形的、密度很高的阴影。

它们像一串诡异的珍珠,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这……这是什么?”我的声音在发抖。

“你问我?”医生猛地转过头,眼神像刀子一样扎在我身上,“你是她妈妈,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你不知道她吃了什么?”

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大脑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些东西,看起来像是……围棋的棋子?还是别的什么小珠子?

它们怎么会跑到我女儿的肚子里去?

医生不再理我,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他的声音不大,但我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砸在我的心上。

“喂,110吗?我是市儿童医院,我们这里接诊了一个女童,怀疑……怀疑是虐待。对,体内有大量异物,情况很严重,你们马上过来一下。”

虐待。

报警。

这两个词,像两颗子弹,瞬间击穿了我的耳膜,炸得我魂飞魄散。

我抱着月月,愣在原地,像一尊木雕。

怎么会这样?

我带女儿来看病,怎么就变成了虐待儿童的嫌疑犯?

4.

警察来得比我想象中快。

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一男一女,表情严肃地走进诊室。

整个空间瞬间变得压抑起来。

女警看起来三十多岁,眼神很锐利,但看向月月时,又流露出一丝不忍。

她蹲下来,试图跟月月说话,但月月吓坏了,把头死死埋在我怀里,像只受惊的鸵鸟。

男警则负责向医生了解情况,然后开始盘问我。

“你叫什么名字?”

“林微。”

“你和孩子的关系?”

“她是我女儿。”

“孩子父亲呢?”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我最痛的地方。

我顿了一下,声音干涩:“我们离婚了。”

“什么时候离的?”

“一年前。”

“孩子归你抚养?”

“是。”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冷静,客观,却让我感觉自己像个被审讯的犯人。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医生在旁边补充道:“孩子体内的异物,初步判断是围棋子。数量大概在十五到二十颗之间,分布在胃和肠道。有些已经进入了小肠深处,必须马上手术取出,否则有肠梗阻和穿孔的风险。”

手术。

我的心又被狠狠揪了一下。

“警察同志,”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我不可能害我自己的女儿啊!”

“你先冷静。”女警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只是按程序办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孩子的安全。我们会安排,先给孩子做手术。”

她的话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对,先救月月。

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就在这时,一个我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像魔音贯耳一样,从诊室门口传了过来。

“月月!我的月月怎么了!”

是张恒,我的前夫。

他一脸焦急地冲进来,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休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总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都保持着精英的体面。

他冲到我面前,一把想把月月抢过去。

“林微!你又是怎么看孩子的!我把女儿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他义正言辞,好像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我死死抱着月月,没让他得逞。

“张恒,你少在这里演戏。”我气得发抖。

警察拦住了他。

“你是孩子父亲?”

“是!警察同志,我是她爸爸!”张恒立刻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我刚接到电话,说我女儿出事了,就马上赶过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医生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张恒的表演开始了。

他先是震惊,然后是愤怒,他用一种极其失望和怨毒的眼神看着我。

“林微,你好狠的心啊!我们俩之间有什么问题,你冲我来!月月是无辜的!她才五岁!你怎么下得去手?”

我简直要被他这番颠倒黑白的无耻言论气笑了。

“张恒,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下得去手?”

“还用说吗?”他指着我,对警察说,“警察同志,一定是她!她一直对我们的离婚耿耿于怀,觉得我给的抚养费少,肯定是在用这种方式报复我,虐待孩子!”

“你放屁!”我所有的教养和理智,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我像一头发怒的母狮,恨不得扑上去撕烂他那张伪善的脸。

女警立刻把我拉住:“林微女士,请控制你的情绪。”

我看着张恒那张写满了“我是受害者”的脸,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我突然明白了。

这是一个局。

一个为我量身定做的,能让我万劫不复的局。

5.

我被带到了医院的警务室。

月月被安排了紧急手术,由那位女警和张恒陪着。

张恒临走前,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只有一丝冰冷的、得意的、看好戏的笑。

我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警务室里,灯光惨白。

男警给我倒了杯水,但我根本喝不下去。

“林微女士,我们现在需要你仔细回忆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比如,有没有陌生人接触过孩子?或者,孩子有没有误食东西的可能?”

我像个提线木偶,开始疯狂地回忆。

我的生活很简单,两点一线。

家,还有月月上学的幼儿园。

我 freelance,在家工作,几乎全天候陪着她。

幼儿园的老师都很好,很负责。月月很喜欢她们。

陌生人?更不可能了。我这人有点社交恐惧,从不跟不熟的人来往。

那……棋子是哪来的?

我们家根本没有围棋这种东西。我不会,月月更不会。

“没有……”我摇着头,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团浆糊,“我们家根本没有围棋。”

“你确定?”

“我百分之百确定!”

“那孩子父亲呢?他最近一次见孩子是什么时候?”

“上个周末。”我脱口而出。

按照离婚协议,张恒每隔一周的周六,可以接月月出去玩一天。

“他带孩子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我有些泄气,“他从来不会告诉我具体行程。每次都是早上九点接走,晚上八点送回来。”

“那孩子回来之后,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拼命地想。

上周六……月月回来的时候,情绪好像是有点不高。

我当时问她,她也只是说,跟爸爸玩得有点累。

我以为是小孩子疯玩了一天,正常的疲惫,根本没往心里去。

现在想来,那不是疲惫。

那是一种蔫蔫的,带着一丝恐惧的沉默。

她那天晚饭也吃得很少。

我还以为是张恒带她在外面吃太多零食了。

“她……她那天回来,情绪不太好,晚饭也没怎么吃。”我把这个细节告诉了警察。

“还有呢?”

“还有……她说,爸爸教了她一个新游戏。”

“什么游戏?”

“她说……叫‘吞星星’的游戏。”

我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荒谬。

什么叫“吞星星”?

警察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她有没有说,具体是怎么玩的?”

我摇了摇头,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当时以为是小孩子瞎编的,还笑了她,说星星怎么能吞呢?我就……我就没再问了……”

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我怎么就这么迟钝!

这么明显的异常,我为什么没有察觉?

我这个妈妈,当得太失败了。

6.

手术室的灯,亮了整整三个小时。

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三个小时。

我被允许在手术室外的家属等候区等着。

张恒也在。

他坐在离我最远的角落里,低着头玩手机,偶尔抬头看我一眼,眼神里满是鄙夷。

我们之间,隔着一条无形的楚河汉汉界。

我没力气去跟他争吵,也没心情去理会他的眼神。

我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扇紧闭的、写着“手术中”的门上。

我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我和月月的点点滴滴。

她第一次喊妈妈。

她第一次走路,摇摇晃晃地扑进我怀里。

她画的第一张画,上面是一个巨大的太阳,和一个小小的我。

她是我豁出半条命才生下来的,是我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为了她的抚养权,我和张恒在法庭上撕得那么难看,我都没有退缩过。

她是我林微的命。

我怎么可能伤害她?

虎毒尚不食子。

张恒,他怎么敢?他怎么配?

我死死地盯着他。

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和我对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那一瞬间,我所有的怀疑,都变成了确定。

就是他。

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

这个男人,我曾经爱过,为他生儿育女的男人,为了报复我,或者说,为了摆脱我这个“累赘”,竟然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这样的毒手。

我的血液,一瞬间冷了,又一瞬间,燃烧了起来。

一股滔天的恨意和怒火,从我的胸腔里喷涌而出。

我站起来,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像死神的鼓点。

他似乎有些意外,收起了手机,身体微微后仰,带着一丝警惕。

“张恒。”我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干什么?”他皱着眉,一脸不耐烦。

“是你干的,对不对?”我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淬了冰。

他嗤笑一声:“林微,你疯了吧?被害妄想症?警察就在那边,你可别乱说话。”

“我没疯。”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那个‘吞星星’的游戏,是你教月月的,对不对?”

他的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捕捉到了。

他慌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矢口否认,眼神开始闪躲。

“你不知道?”我冷笑,“围棋子,黑色的,圆的,在小孩子眼里,可不就是黑色的星星吗?”

“你让她一颗一颗地吞下去,告诉她这是个好玩的游戏。你看着她把那些冰冷的、坚硬的东西咽进她那么柔软的喉咙里,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几个同样在等待的家属听到。

他们纷纷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张恒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血口喷人!”他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林微,我看你就是想脱罪,想把脏水泼到我身上!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我恶毒?”我气得直想笑,“张恒,我们俩到底谁恶毒,你心里没数吗?”

“当初是谁,在我怀孕的时候,跟那个富家女勾搭在一起的?”

“是谁,为了逼我离婚,净身出户,半夜把我和刚出生的月月赶出家门的?”

“是谁,每个月给着那点可怜的抚养费,还到处跟人说我贪得无厌,把他当提款机的?”

我每说一句,就往前逼近一步。

他被我逼得连连后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你胡说八道!”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胡说?”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张恒,你真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任你拿捏的林微吗?”

“我告诉你,今天,只要月月有任何三长两短,我豁出这条命,也要让你陪葬!”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张恒彻底被我镇住了。

他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就在这时,“嘎吱”一声,手术室的门开了。

7.

主刀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的脸。

我和张恒同时冲了过去。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我抢先问道。

“手术很成功。”医生的话让我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棋子都取出来了,一共十八颗。还好送来得及时,没有造成肠穿孔。但孩子的胃黏膜和肠道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谢谢医生!谢谢您!”我语无伦次,除了感谢,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好好照顾孩子吧。”医生看了我一眼,又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张恒,然后转身离开了。

很快,月月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她躺在移动病床上,小脸苍白得像一张纸,眼睛紧紧闭着,手背上扎着输液针。

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我跟着病床,一路到了病房。

那名女警,陈警官,一直陪着我。

她帮我安顿好月月,然后对我说:“林微女士,你先在这里照顾孩子。案件我们已经立案侦查了。你和你前夫,我们都会进行调查。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希望你们双方都能保持冷静。”

我点了点头。

张恒也跟了进来,站在病床边,假惺惺地摸了摸月月的脸。

“月月,爸爸在,别怕。”

我看着他那副虚伪的嘴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张恒,你给我出去。”我指着门,冷冷地说。

“林微,你别太过分!我来看我女儿,天经地义!”

“你不配。”我一字一顿地说,“从你对她做那种事开始,你就不配当她爸爸。”

“你没有证据,就别在这里含血喷人!”他还在嘴硬。

“会有证据的。”我看着他,眼神坚定得像一块铁,“张恒,你等着。我会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大概是被我的眼神吓到了,也或许是心虚,最终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

我坐在床边,握着月月冰凉的小手,眼泪无声地滑落。

对不起,宝宝。

是妈妈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是妈妈太蠢,引狼入室,让那个c生伤害了你。

你放心,妈妈不会再软弱了。

这一次,妈妈一定会变成最厉害的奥特曼,打败所有怪兽,保护你。

8.

月月住院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黑暗,也最清醒的一段时光。

白天,我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喂她喝粥,给她讲故事,帮她擦洗身体。

她很虚弱,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

偶尔醒来,会看着我,小声地问:“妈妈,我是不是快死了?”

每当这时,我的心都像被凌迟一样。

我只能笑着对她说:“傻孩子,你怎么会死呢?你肚子里的小鱼已经被医生叔叔抓走啦,以后再也不会疼了。”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又沉沉睡去。

晚上,等她睡熟了,我就开始我的“战斗”。

我坐在医院走廊的尽头,用手机疯狂地查资料。

虐待儿童罪的立案标准、取证难度、量刑标准……

我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着这些我这辈子都不想接触的法律知识。

我知道,警察在调查,但我不愿意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张恒太狡猾了。

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我必须找到能一锤定音的证据。

我的朋友陈珊,我的大学室友,也是我最好的闺蜜,在我最绝望的时候,给了我最大的支持。

她是个雷厉风行的律师,虽然主攻的是经济法,但人脉很广。

“微微,你别怕。”电话里,她的声音沉稳有力,“我已经找了我们律所最厉害的刑事律师,他会给你提供法律援助。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仔细回忆,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珊珊,我好怕。”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我怕证据不足,告不倒他。我怕他反咬我一口,把月月的抚养权抢走。”

这是我最深的恐惧。

张恒做这一切,最终的目的,可能就是这个。

他傍上了那个富家女,对方家里肯定不希望他有个“拖油瓶”。如果他能证明我是个“虐待狂”,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拿到抚养权,然后把月月像个包袱一样,丢给他年迈的父母。

从此,他就可以彻底摆脱我们母女,去过他“高枕无忧”的富贵生活。

好一招釜底抽薪,一箭双雕。

“他敢!”陈珊在电话那头怒吼,“林微你听着,有我在,谁也别想把月月从你身边抢走!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害怕,是找证据!”

“证据……”我喃喃自语。

人证,只有月月一个。但她太小了,精神又受到了创伤,她的话在法律上能有多大的证明力,是个未知数。

物证……

物证!

我的脑子里,突然像有道闪电划过。

围棋子!

那些从月月身体里取出来的围棋子!

“珊珊!”我激动地喊道,“棋子!那些棋子!我们家没有围棋,张恒家里有!我记得很清楚,他书房的博古架上,就摆着一副很名贵的云子围棋!”

“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陈珊也很兴奋,“你确定吗?”

“我确定!那还是他爸送他的生日礼物,他宝贝得不得了!”

“好!我马上把这个情况反映给陈律师,让他跟警方沟通。让他们去张恒家搜查,看看那副棋子还在不在,是不是少了十几颗!”

挂了电话,我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张恒,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吗?

百密一疏。

那副你最宝贝的棋,就是你的催命符!

9.

接下来的两天,我都在焦急的等待中度过。

警方那边,迟迟没有传来消息。

我打给陈珊,她说律师已经在跟进了,但搜查令的申请需要流程,让我耐心一点。

我怎么可能耐心?

我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不安。

张恒这两天倒是没再出现。

我猜,他也在等。

他在赌,赌警察找不到证据。

第三天下午,月月的精神好了很多,能坐起来跟我说会儿话了。

我给她削苹果,她看着我,突然小声说:“妈妈,我不想再玩‘吞星星’的游戏了。”

我的手一抖,苹果刀差点划到自己。

我放下刀,握住她的小手,用我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问她:“宝宝,能告诉妈妈,那个游戏,是怎么玩的吗?”

月月低下头,抠着自己的手指。

“就是……爸爸给我好多黑色的、亮晶晶的糖豆。”

糖豆。

他竟然把棋子说成是糖豆。

“爸爸说,这是魔法糖豆,吞下去,就会变成天上的小星星,在肚子里保护我。”

我的心,疼得无法呼吸。

“他还说,这是我们俩的秘密,不能告诉妈妈。如果告诉妈妈,妈妈就会变成大灰狼,被抓走。”

我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月月一开始不敢告诉我。

这个c生!

他不仅伤害了女儿的身体,还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一颗恐惧和猜忌的种子!

他想毁了我们母女之间最宝贵的信任!

“那……月月吃了多少颗呀?”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我不知道……”月月摇摇头,“爸爸一次给我一颗,让我用牛奶送下去。吃了好多好多……后来,我的肚子就疼了……”

“爸爸说,那是小星星在肚子里跳舞,是好事。”

我再也忍不住了,冲进卫生间,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任由冰冷的水冲刷着我的脸。

我对着镜子,看着里面那个双眼通红、面目狰狞的女人。

林微,你不能哭。

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你要做的,是让那个魔鬼,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我擦干脸,回到病房,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笑容。

我拿出手机,点开了录音功能。

我像聊天一样,把刚才月月说的话,又引导着她说了一遍。

这一次,我录下来了。

我知道,这可能无法作为直接的法庭证据。

但这是我的武器。

是捅破张恒那张虚伪画皮的,第一把尖刀。

10.

当天晚上,陈珊给我打来了电话。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也有些愤怒。

“微微,情况不太好。”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怎么了?”

“警察去了张恒家,也去了他公司。但是,没有找到那副云子围棋。”

“怎么会?!”我失声喊道,“不可能!他那么宝贝那副棋!”

“他跟警察说,那副棋,上个月他一个朋友乔迁新居,他当贺礼送人了。”陈珊的声音充满了无奈,“警方联系了他那个朋友,对方也证实了这一点。说棋子收到就放在储藏室了,也没打开看过。现在那家人出国旅游了,要下个月才回来。”

我瘫坐在椅子上,手脚冰凉。

我还是低估了他。

他太谨慎了。

他早就为自己铺好了所有的退路。

销毁了物证,再找个人打掩护。

死无对证。

“那……那现在怎么办?”我的声音里带着绝望。

“别慌。”陈珊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现在,我们只能靠月月了。律师说,虽然儿童的证言在采信上会比较谨慎,但并非完全没有用。尤其是,如果能有专业的儿童心理专家介入,对月月进行心理疏导和评估,由专家出具的报告,可以作为强有力的辅助证据。”

“心理专家?”

“对。证明月月在陈述这件事的时候,意识是清醒的,没有受到任何人的引诱和胁迫,她说的是她亲身经历的事实。”

“好。”我立刻答应下来,“只要能帮到月月,只要能让那个c生坐牢,我什么都愿意做。”

“还有一件事。”陈珊的语气变得有些犹豫,“张恒……他请了律师,反诉你了。”

“反诉我什么?”

“告你……虐待儿童,并且,他向法院申请了变更抚养权。”

我握着手机,气得浑身发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无耻。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竟然还敢反咬一口!

“他做梦!”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微微,你冷静点。”陈珊急忙安抚我,“这是他的策略。他想通过这种方式,给你施加压力,让你方寸大乱。你千万不能上当。从现在开始,他再联系你,你一个字都不要跟他说。一切,都交给律师处理。”

我挂了电话,看着窗外漆黑的夜。

夜色像一张巨大的网,要把我吞噬。

但我知道,我不能倒下。

为了月月,我必须站着。

而且,要站得比所有人都直。

11.

第二天,陈珊请的儿童心理专家来了。

是一位姓王的女士,看起来很和蔼,说话温声细语。

她没有穿白大褂,而是穿着一身柔软的便服,手里拿着几个可爱的玩偶。

她没有急着问月月问题,而是先陪她玩游戏,给她讲故事。

月月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很快,就被王医生温柔的气场感染了,渐渐放开了。

我按照王医生的要求,回避了。

我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

一个小时后,王医生走了出来。

“林女士,你女儿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她的表情很严肃。

“她怎么了?”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这件事,给她造成了很严重的心理创伤。她现在对‘父亲’这个角色,产生了极大的恐惧和不信任感。同时,她内心充满了自责。她觉得,是自己不乖,吃了不该吃的‘糖豆’,才让妈妈这么伤心,才让自己住了院。”

王医生的话,像一把把小刀,在我的心上划着。

我的月月,我那个才五岁的女儿,她到底承受了些什么啊。

“那……那她跟您说起‘吞星星’的事了吗?”我颤抖着问。

“说了。”王医生点点头,“在沙盘游戏里,她重现了那个过程。她用黑色的石子,代表‘星星’,用一个小人偶,代表她爸爸,另一个,代表她自己。她把石子,一颗一颗地,放进了代表她自己的那个人偶的嘴里。”

“整个过程,她的情绪非常压抑,非常恐惧。”

“我的评估报告,会如实地反映这一切。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一个五岁的孩子,是不可能凭空编造出如此完整、且充满创伤细节的场景的。”

“这足以证明,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王医生的话,给了我巨大的希望。

“谢谢您,王医生,太谢谢您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王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膀,“月月还需要持续的心理干预和治疗。你要有耐心。这个过程可能会很长,但只要我们坚持,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送走王医生,我回到病房。

月月已经睡着了,眼角还挂着一滴泪。

我俯下身,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宝宝,别怕。

我们有证据了。

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

12.

就在我以为,事情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张恒,又给我送来了一份“大礼”。

他通过律师,向法院和警方,提交了一份“新证据”。

那是一段视频。

视频的场景,是在我们以前的家里。

画面有些晃动,像是偷拍的。

视频里,我正在声嘶力竭地对张恒吼叫,手里拿着一个花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月月被吓得哇哇大哭。

而我,像个疯子一样,还在不停地咒骂着。

视频很短,只有不到一分钟。

但杀伤力,却是毁灭性的。

它把我塑造成了一个情绪失控、有暴力倾向的“疯女人”。

陈珊把视频转发给我的时候,我正在给月月喂饭。

我点开视频,只看了一眼,就全身冰冷。

我记得。

我当然记得。

那是我们离婚前,吵得最凶的一次。

我发现了他和那个富家女的聊天记录,那些不堪入目的内容,让我彻底崩溃。

我质问他,他却毫无悔意,甚至反过来指责我无理取闹,说我配不上他。

我气疯了,才会做出那样失控的举动。

我没想到,他竟然录下来了。

这个男人,心机深沉到了何种地步?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在为今天,在为夺走我的女儿,铺路了。

“微微,你别慌。”陈珊的声音及时传来,“这段视频,掐头去尾,剪辑痕迹很明显。我们可以申请做视频鉴定。而且,这是在你们离婚前,只能证明你们当时感情破裂,并不能直接证明你现在不适合抚养孩子。”

话是这么说。

但我知道,这段视频,就像一盆脏水,已经泼到了我身上。

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来,我就是一个会当着孩子的面,摔东西、嘶吼的母亲。

而张恒,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为了保护女儿,不得不离开“疯妻”的“好父亲”。

舆论的天平,瞬间就会向他倾斜。

我拿着手机,气得浑身发抖。

“他怎么能这么卑鄙!”

“他一直都这么卑鄙,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陈珊的语气里,也满是怒火,“微微,他现在就是在打舆论战,想搞臭你。你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我不能乱。

我一乱,就正中他的下怀。

我挂了电话,删掉了那段视频。

我不想再看第二遍。

我看着正在乖乖吃饭的月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张恒,你想毁了我,你想抢走我的女儿。

我偏不让你如愿。

这场仗,我打定了。

就算拼得鱼死网破,我也在所不惜。

13.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一个真正的战士。

我把月月托付给我从老家赶来的父母照顾,自己则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战争中。

我配合律师,整理所有的证据。

我们离婚时的聊天记录、他出轨的证据、他转账给那个富家女的记录……

我把我能想到的,所有能证明他人品的污点,全都翻了出来。

我知道,这些可能无法直接证明他虐待了月月。

但我要做的,是撕开他那张“精英人士”、“受害丈夫”的画皮。

我要让所有人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开庭那天,我穿了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化了淡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我要让他,让所有人看到,我林微,不是视频里那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我是一个理智的、清醒的、坚强的母亲。

法庭上,我和张恒,再次狭路相逢。

他还是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西装革履,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

他的律师,是个伶牙俐齿的中年男人,一上来,就拿那段视频说事,试图把我钉在“情绪不稳定”的耻辱柱上。

我的律师,陈珊介绍的王牌,姓李,是个看起来很斯文,但逻辑极其缜密的男人。

他没有直接反驳,而是不紧不慢地,向法庭提交了我们准备的所有证据。

“审判长,各位陪审员。一段被刻意剪辑过的视频,并不能反映一个人性格的全貌。要想了解一个人,我们需要看的是他长期的、一贯的行为。”

李律师的声音,在法庭里回响。

“这些证据,足以证明,被告张恒先生,在与我当事人的婚姻存续期间,存在严重的过错行为。一个对婚姻不忠,对家庭不负责任的男人,他的品格,是否值得信赖,我想,在座的各位,自有公论。”

张恒的脸色,明显变了。

他的律师试图反驳,但李律师根本不给他机会。

“我们来谈谈本案的核心。被告律师一直声称,我的当事人有虐待儿童的嫌疑。但除了那段漏洞百出的视频,他们有任何直接证据吗?没有。”

“而我们,有。”

李律师顿了顿,看向我,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

他向法庭,提交了王医生的那份心理评估报告,以及我录下的那段,月月的录音。

“这份由权威儿童心理专家出具的报告,以及这段录音,都指向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年仅五岁的受害人,是在清醒且无胁迫的状态下,多次、清晰地,指认了对她造成伤害的人——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张恒先生。”

“她所描述的‘吞星星’游戏,其细节之残忍,过程之清晰,绝不是一个五岁孩子能够凭空想象出来的!”

李律师的声音,越来越激昂。

“我们不禁要问,一个父亲,为什么要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事情?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是为了报复我的当事人?还是为了摆脱抚养责任,去追求他所谓的‘新生活’?”

“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知道,真相,只有一个。”

“那就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受到了最亲近的人的、最残忍的伤害。而那个施暴者,此刻,就坐在这里,试图用谎言和伪装,逃脱法律的制裁,甚至,还想反过来,从受害者手中,抢走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审判长,我请求法庭,严惩凶手,还孩子一个公道,还我当事人一个清白!”

李律师说完,整个法庭,一片死寂。

我看到,张恒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那张伪善的面具,正在一点一点地,龟裂。

我知道,我们离胜利,不远了。

14.

法庭休庭。

最终的判决,要等合议庭商议后,再择日宣判。

走出法院,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看到张恒,和他那个富家女未婚妻,正被一群记者围堵。

那个女人,化着精致的妆,但眼神里的慌乱和嫌恶,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我猜,她也是今天,才看清自己身边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我没有理会他们,径直打车回了家。

推开门,月月像一只小燕子一样,扑进了我怀里。

“妈妈!”

我抱起她,紧紧地搂着。

我闻着她头发上好闻的洗发水香味,感觉自己那颗漂浮了许久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妈妈,你打败大怪兽了吗?”她仰着小脸问我。

我笑了,亲了亲她的脸蛋。

“当然。妈妈是奥特曼,无所不能。”

等待判决的日子,每一天都很难熬。

但我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焦虑了。

我相信法律,相信正义。

半个月后,我接到了李律师的电话。

“林女士,判决下来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张恒,虐待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两年。你提出的精神损害赔偿,法院也支持了。至于抚养权,驳回了他的变更申请。月月,还是你的。”

听到这个结果,我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哭,不是因为难过。

是因为,我终于,为我的女儿,讨回了公道。

我终于,保护了她。

我终于,打赢了这场,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仗。

15.

故事的张恒锒铛入狱。

他的富家女未婚妻,在他被判刑的第二天,就通过律师,宣布与他解除婚约。

他众叛亲离,一败涂地。

这是他应得的下场。

我的生活,也重新回到了正轨。

我带着月月,搬离了那个充满了不好回忆的城市,回到了我父母所在的江南小城。

这里生活节奏很慢,邻里关系很和睦。

我重新开起了我的插画工作室,生意还不错。

月月也上了新的幼儿园,交了新的朋友。

在王医生的持续帮助下,她的心理创伤,正在一点点地被治愈。

她不再做噩梦,不再害怕跟人接触。

她的脸上,重新挂上了那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天真烂漫的笑容。

只是,她再也不提“爸爸”这两个字。

仿佛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

我知道,有些伤疤,可能永远无法彻底消失。

但没关系。

未来的路还很长。

我会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下去。

我会用我全部的爱,为她撑起一片,永远晴朗、再无风雨的天空。

那天,我带她去公园放风筝。

看着她拉着风筝线,在草地上奔跑,笑得像个小太阳。

阳光洒在她身上,也洒在我心上,暖洋洋的。

她跑累了,回到我身边,仰着头,一脸认真地对我说:

“妈妈,我肚子里,现在没有小鱼了。”

“嗯,没有了。”

“现在,肚子里装的,都是妈妈的爱。”

我愣住了,随即,眼眶一热。

我蹲下来,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是的,宝宝。”

“妈妈的爱,会永远,永远,装满你的肚子,装满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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