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第二任期的“前100天”显示出一个清晰信号:这是一个更具意识形态色彩、更聚焦“国家优先”,也更愿意打破全球规则的美国。

一般评估美国总统4年任期,可分为三个时间点:百日、一周年,以及中期选举。

其中,百日节点往往意味着内阁团队大致成型,主要政策方向开始显现。

随着唐纳德·特朗普第二任期即将步入百日,其回归白宫后的施政蓝图已经清晰可见:这是一个经过调整却极为熟悉的组合——保护主义、工业政策和强势地缘政治的再结合。

事实上,从重新入主白宫的第一天起,特朗普就宣示将带来重大变革。这位以“打破常规”著称的总统已经以一系列激进举措表明,“美国优先”不仅卷土重来,而且力度更甚。

特朗普第二任期“百日成绩单”

行政手段更激进

不到百日,特朗普已签署了130项行政命令,规模前所未见,推翻许多美国政策基石。

他在上任当天即签署了一项暂停向美国国际开发总署(USAID)提供资金的行政命令。

3月14日,他指示大砍“美国无家可归问题跨部门委员会”(US Interagency Council on Homelessness)和“少数族裔商业发展署”(Minority Business Development Agency)经费。

3月20日,特朗普在白宫签署一项行政令,要求教育部长琳达·麦克马洪采取一切必要措施推动教育部的关闭,将教育管理权归还各州。

在4月8日的行政命令中,特朗普指示司法部,当涉及能源领域时,不要执行州政府所制定的“繁重的”气候变迁相关法律。

特朗普显然非常反感“多元、公平及包容”(DEI)议题,已签署至少40项行政命令,寻求将这些理念从美国公共生活中根除;他还下令将“墨西哥湾”(Gulf of Mexico)更名为“美国湾”(Gulf of America)。

有些命令让人摸不着头脑,例如设立庆祝美国建国250周年专职小组,或是成立另一个工作小组负责筹备明年由美国、加拿大和墨西哥联合主办的世界杯(World Cup)足球赛。还有撤销塑料吸管禁令、取消美国淋浴水压限制的命令等。

另有大约6项命令针对美国联邦服务部门,将他们的运作置于科技大亨马斯克(Elon Musk)主导的“政府效率部”(DOGE)监督下。

DOGE是特朗普上任当天经由行政命令成立的部门,由全球首富马斯克执掌。在马斯克主持下,DOGE大量解雇联邦雇员、取消合约,全面削减联邦政府对美国民众的服务,带起了一股联邦机构削减人员和赤字的风潮。这样大砍成本的行动,让他在职业官僚中极不受欢迎,特朗普政府内部关系也因为马斯克的权力问题而变得愈发紧张。

重启关税工具

2025年初重返白宫的特朗普,没有等“蜜月期”结束,便迅速重启其标志性的贸易政策工具——关税。

从对华关税政策频繁变动,到重启对欧盟钢铝产品的加征关税措施,再到扩大对墨西哥、越南的关税调查,特朗普政府正以前所未有的广度重塑全球贸易格局。

这其中,以4月2日宣布的“对等关税”对全球冲击最甚。当天,特朗普签署行政令,宣布因所谓外国不公平贸易政策对美国经济和国家安全构成威胁,正式进入“国家紧急状态”。根据该命令,美国将对全球商品加征关税,以保护本土产业并扭转长期贸易逆差。这项被部分媒体称为“关税核弹”的政策,不仅标示着美国外贸政策的全面转向,也引发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与争议。

4月2日特朗普宣布对等关税税率后,各国股市大幅下跌。4月3日,标准普尔500指数下跌超过274点,跌幅4.88%,为有史以来第二大单日点数跌幅。4月3日至4日,美国股市市值蒸发6.4万亿美元,相当于亚马逊、苹果和伯克希尔·哈撒韦三家公司的市值总和。

事实上,美国股市正承受着特朗普激进贸易政策带来的主要冲击,这已动摇了市场对美国资产的信心。对最初宣布的措施暂缓实施引发了一轮喘息式反弹,但标普500指数今年仍下跌近9%,彭博美元指数下跌6.5%。

加拿大、中国和欧盟已宣布采取反制措施,还有其他国家开始与美国政府进行积极谈判,以防止发生更多的贸易争端。

全球经济正在适应“特朗普变量”重启后的新博弈格局。新兴市场资本回撤、汇率动荡加剧;一些出口导向型经济体(如韩国、德国)承压明显;欧洲多国正在重新评估产业依赖;投资者则在重新衡量这个愈发反全球化的美国所带来的结构性风险。

与四年前的第一任期相比,这一轮关税战略更为系统化与制度化,不再强调短期谈判胜利,而是意图将关税从一项谈判筹码转变为美国产业政策的长期支柱,明确服务于其“制造业回流”与“战略产业安全”的双重目标。

在关税政策之下,特朗普迅速推出“制造业复兴2.0计划”,主张为半导体、医药、关键材料等战略行业提供税收减免与本土补贴。多个州已启动“重建本土产能”的试点计划。

尽管成本与效率掣肘明显,特朗普仍强调“产业安全优先于市场效率”,其背后是对供应链“安全—主权—国家安全”三位一体的战略思维。

不过高关税带来的危机警报已经红灯频闪。世界贸易组织(WTO)在4月16日发布的最新《全球贸易展望和统计》报告中指出:“由于关税急升与贸易政策不确定性,全球贸易前景急剧恶化。”该组织预测,若根据现行美国关税维持在10%进行推估,2025年全球商品贸易量将下降0.2%,然后在2026年实现2.5%的“温和”复苏。

华尔街的多头也正在放弃对今年股市大幅上涨的预期,认为关税将对美国企业造成最沉重打击。德意志银行策略师团队将年底标普500指数目标下调12%。美国多家大型企业因贸易关税政策不确定性而面临业绩展望困境,并对经济前景表达担忧,进而影响消费者信心和企业投资决策。

美国由12个州组成的联盟正对特朗普政府提起诉讼,认为总统无权在未获国会批准的情况下加征关税。诉状指出,特朗普所推动的关税政策“更多是出于其个人的一时兴起,而非依法合理行使权力”。

“非正统经济路线”

财政与货币政策方面,特朗普再度展现其“非正统经济路线”的招牌风格:大规模财政扩张与对美联储的公开施压,再次构成市场关注的政策双核。

在特朗普第二任期中,减税、基建与制造业补贴计划正在迅速铺开。不过这一组合拳引发市场担忧。美元走强、财政赤字扩大、长期利率走高等问题隐现,外资流入趋于谨慎。

减税不仅是特朗普政府众多政策中的一环,更是他执政思路的核心支柱。从竞选到上任,特朗普始终将减税视为振兴经济、刺激就业的重要抓手,同时也是争取企业支持、稳固选民基础、推动制造业回流的关键手段。

近期,特朗普多次在公开场合表态减税政策将逐步出台。美国财政部长贝森特(Scott Bessent)4月22日表示,特朗普2017年减税政策的延长方案可能最早在7月4日完成。

与财政政策的大开大合相呼应的,是特朗普再次对美联储的“围堵”。美国货币政策独立性再次面临政治干预的压力,特朗普对美联储多次施压,要求其降息配合财政扩张,“保护美国资产市场”,他还再次点名批评美联储主席鲍威尔行事迟缓,并暗示可能考虑撤换鲍威尔。

不过,特朗普的想法并不能随心所欲地实现。鲍威尔近日在芝加哥经济俱乐部发表讲话时强调,美联储必须确保关税不会引发持续性通胀。他指出,在政策前景尚不明朗的情况下,央行将维持现有利率不变。

鲍威尔还指出,特朗普无法将他免职,并强调:“我们的独立性是法律赋予的。美联储的法规明确规定,除非有正当理由,否则主席不得被免职。”

对外政策“交易优先”

对外政策上,特朗普延续了“交易优先”的实用主义风格,但在多边秩序、对华关系与对俄态度等关键议题上,呈现出更鲜明的“单边优先”与“战略聚焦”。

在对华政策上,特朗普政府延续并强化了其“经济脱钩”与“技术围堵”的基本框架。

3月份,有消息称,美国正考虑调整在北约中的角色。多家美国媒体报道,为达到特朗普削减开支的要求,五角大楼正在酝酿大规模调整计划,其中一项涉及美国放弃北约欧洲盟军最高司令一职。英国媒体也报道,欧洲几个大国正在讨论一项涉及5到10年内替代美国在北约地位的方案。

此外,欧洲加入美国主导的俄乌和谈的希望在4月23日破灭,美国国务卿鲁比奥取消在伦敦与乌克兰和欧洲官员的会晤,而美国中东问题特使史蒂文·威特科夫(Steve Witkoff)选择第四度访问克里姆林宫。

今年2月,特朗普绕过乌克兰和北约盟友,直接与俄罗斯总统普京接触,就已经显示出其最新的对俄策略。在俄乌冲突问题上,特朗普或减少对乌援助、放松对俄罗斯制裁,寻求美俄“交易”。

信心下滑的民意困境

特朗普第二任期的“前100天”显示出一个清晰信号:这是一个更具意识形态色彩、更聚焦“国家优先”,也更愿意打破全球规则的美国。

4月29日,特朗普将在密歇根州马科姆县(Macomb County)举行一场造势集会,以庆祝这段象征意义重大的政治时刻——第二任期的百日。

尽管集会预计人潮汹涌,民调数字却并不乐观。

根据皮尤研究中心最新发布的一项覆盖3589名美国成年人的调查,仅有40%的受访者认可特朗普的整体执政表现,较2月下滑7个百分点。尤其在经济议题上,他的传统强项似乎正在动摇——有54%的受访者表示,“几乎没有”或“完全没有”信心,相比去年11月高达59%的信任度,形成了19个百分点的净值反转。

关税政策成为众矢之的。近六成美国人不认同当前对外征税策略。一些分析人士指出,尽管特朗普已宣布暂停部分加税措施,并试图与中国重新谈判,但“通胀+不确定性”已让选民疲惫。

更引人关注的是“非铁粉”阵营的松动。在2024年投票支持特朗普但信心不坚定的选民中,对其执政满意度从88%跌至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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