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在尼泊尔西部的卡斯基地区，16岁的安妮卡裹着单薄的羊毛毯，蜷缩在村口那间用石头和牛粪糊成的“月经小屋”里。

这间不足3平米的窝棚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半米高的洞口，寒风夹着雪粒往里灌，冻得她牙齿打颤。

三天前，她的生理期刚到，母亲就按照村里的规矩，把她送到了这里。

按照延续数百年的“Chhaupadi”传统，经期的女人是“不洁”的，必须和家人隔离，直到血停才能回家。

谁也没想到，这个雪夜成了安妮卡的终点，一条毒蛇顺着墙缝钻进小屋，在她睡梦中咬穿了她的脖颈。

消息传到加德满都时，当地人权组织正在召开反月经隔离的研讨会。

安妮卡在睡梦中被蛇咬死

屏幕上滚动播放着Anita的照片，那个扎着红头巾的女孩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谁能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世界？

而更令人揪心的是，这不是个案。

仅2010到2023年间，尼泊尔官方记录的“月经小屋死亡事件”就有37起，未被记录的恐怕更多。

在这个特殊的国家，女性每个月都要经历一场“生死考验”，这到底是为什么？

尼泊尔的一个月经小屋

现代社会的原始禁忌

走进尼泊尔的偏远山区，你会在村庄边缘看到成片低矮的“月经小屋”。

它们大多是用废木板、干草和石头搭成的，有的直接建在牛棚旁边，墙面上沾着牲畜的粪便，地面铺着发霉的稻草。

雨季时，屋顶漏雨能积起半尺深的水；冬天则像个冰窖，温度能降到零下20℃。

一个村庄通常只有两三间这样的小屋，意味着经期的女人们要挤在一起，有时五六个人蜷缩在一张破毯子里，连翻身都困难。

在这里，经期女性的日子比囚犯还难熬，她们被禁止使用村里的水井，口渴了只能等家里的女性用陶罐送来水，还得小心翼翼地用木棍递过来，生怕肢体接触。

食物更是简单到寒酸，大多是硬邦邦的青稞饼和一小撮盐，连块肉都见不到。当地人相信，经期女人吃了肉蛋奶，会让家里的牲畜生病。

更荒唐的是，她们不能剪指甲、不能照镜子，甚至不能大声说话，仿佛声音里都带着“污秽”。

但危险从不打招呼，2016年冬天，两个年轻女孩在小屋内生火取暖，因为通风太差，夜里双双一氧化碳中毒身亡。

2017年夏天，14岁的拉尔萨拉・比卡因在小屋淋雨发烧，家人觉得“不洁者”不该进医院，硬生生拖到她断气。

2019年，35岁的母亲安巴・博霍拉刚生完孩子，按规矩带着两个儿子住进月经小屋，结果夜里取暖时烟雾窒息，一家三口全没了。

这些悲剧听起来像天方夜谭，却真实地发生在21世纪的今天。

而这里的卫生条件更是触目惊心，尼泊尔女性大多用旧布条、树叶甚至泥土块当卫生巾，这些东西吸收性差，还容易滋生细菌。

潮湿的环境让很多人患上严重的妇科疾病，腰酸腹痛是家常便饭，有的女孩十几岁就得了盆腔炎，一辈子都怀不上孩子。

但她们不敢去看医生，因为传统认为“经期生病是神灵的惩罚”，去医院就是“违抗神意”。

2022年的人口健康调查显示，尼泊尔女性的妇科疾病患病率高达68%，远超周边国家，这和月经隔离脱不了干系。

文化枷锁

这种残酷的习俗，根源藏在印度教的教义里。尼泊尔86.3%的人信奉印度教，而教义里说，女人的月经是众神之王因陀罗创造的“诅咒”。

传说因陀罗为了惩罚人类的贪婪，让女人每月流一次血，还规定接触她们的人会生病，碰过的庄稼会枯萎。

这种说法被村里的萨满（巫师）不断强化，他们在祭祀时对着村民喊：经期女人碰了牛，牛就会断奶；碰了男人，男人就会中邪！

久而久之，这些迷信变成了“铁律”。

女孩们从第一次来月经就被灌输“自己是不洁的”，有的母亲会在女儿初潮时主动提出：你要学会懂事，别给家里招祸。

这种观念像枷锁一样捆住了一代又一代女性。

曾有记者采访过一个叫昆瓦尔的女人，她说自己年轻时偷偷在经期回了次家，结果村里的羊死了几只，全村人都指着她骂“扫把星”，连她的亲弟弟都半年没跟她说话。

更可怕的是，这种歧视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学校里，经期的女生会被安排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用粉笔在地上画条线，不准越过；有的老师干脆让她们回家，导致女孩们每月要缺课五六天，成绩自然跟不上。

调查显示，尼泊尔女童辍学率高达34%，其中近一半和月经羞耻有关。

改革突围

尼泊尔政府不是没管过，2005年就出台法律禁止月经隔离，2017年更是升级为刑事犯罪，违者要蹲3个月监狱，罚款3000卢比（约合150元人民币）。

加德满都的官员们还想出个“折中办法”，在村里建公共寺庙，让村民把家里的神像搬过去，这样经期女性留在家中就不会“冒犯神灵”了。

可到了偏远地区，这些政策就成了“纸上谈兵”。

因为基层执法人员自己就信这套，有个叫Rajkumari的女警察，曾立志要取缔月经小屋，结果第一次去村里执法，就被长老指着鼻子骂：违逆传统，神会劈死你的！

她后来发现，同事们出警时总是磨磨蹭蹭，有的甚至偷偷给村民通风报信。他们怕神，不怕警察。Rajkumari很是无奈。

经济落后更是让改革难上加难，尼泊尔人均年收入才1000多美元，很多家庭连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钱买卫生巾？

Rajkumari

一盒普通卫生巾要50卢比，相当于半天的收入，不少女人一辈子都没见过。

慈善组织曾在当地开卫生巾工厂，教女人用当地的棉花制作低成本卫生巾，可很多人不敢用，觉得“太干净了会得罪神”。

更棘手的是观念的固化。2025年，尼泊尔地方政府组织拆除月经小屋，结果第二天就有村民偷偷重建。

一场暴雨冲毁了村里的农田，长老们在广场上敲着铜锣喊：这就是拆小屋的报应！吓得好多人连夜把经期的女儿送走。

有个叫古玛的女人，自己年轻时在小屋被蛇咬过，却还是坚持让女儿去隔离，她认为：大家都这样，她不敢不一样。

月经贫困

其实，月经隔离不是尼泊尔独有的问题。在非洲的肯尼亚，女孩们经期要躲进森林；在印度的拉贾斯坦邦，女人被禁止进厨房；就算在发达国家，月经羞耻也没消失。

英国超市把卫生巾藏在角落，美国女生在课堂上月经漏了会被嘲笑。

联合国数据显示，全球有12亿女性面临“月经贫困”，每年因此损失的教育和工作机会难以计数。

但改变也在悄悄发生，随着现代化发展和人们意识的觉醒，在尼泊尔的城市里，越来越多家庭把家里的偏房改造成“家庭月经室”。

虽然还是隔离，却有窗户、床和厚毯子，比外面的小屋强多了。

加德满都的学校开始教女生用月经杯，这种可以重复使用的东西，一个能用上好几年，成本比卫生巾低多了。

国际组织还在村里开“妈妈课堂”，教女人们怎么用干净的布做卫生巾，告诉她们经期生病该去看医生。

最让人欣慰的是年轻人的觉醒，2024年，一群尼泊尔女大学生发起了“我的身体我做主”运动，她们举着“月经不是罪”的牌子在街头游行，还拍了纪录片讲述月经小屋的真相。

在西部的一个村庄，20多个年轻男人主动拆除了村里的月经小屋，说“不能再让姐姐妹妹受苦了”。

这些变化虽然缓慢，却像喜马拉雅山的融雪，慢慢汇成改变的河流。

如今，安妮卡的故事被写进尼泊尔的教科书，她的照片挂在很多学校的墙上，寓意再也不能让这样的悲剧发生。

政府在2025年推出了“无隔离社区计划”，给每个村庄配卫生员，教大家科学认识月经。

虽然在一些偏远地方，月经小屋依然存在，但越来越多的女性开始说“不”。

结语

有人说，一个国家的文明程度，看它如何对待女性就知道。

尼泊尔的月经隔离，是传统陋习对人性的碾压，也是贫困和无知结出的苦果。但就像珠穆朗玛峰的雪终会融化，观念的坚冰也终会被打破。

当最后一间月经小屋被拆除，当每个女孩都能坦然面对自己的身体，这个国家才算真正站在了文明的门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