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也是不断地拨开迷雾,走进历史的方式|来自网络】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何人欲断魂?!
老家桐城有两个祭祖的时期,一个是春节,一个就是清明。相对包括了很多内容的春节,清明有点专项祭祖的意味。我们把清明祭祖叫做“做清明”。
小时曾跟着父亲做清明。它不仅包括烧纸,磕头,而且还要在坟头插上五颜六色的标儿。它是用红黄蓝绿多种颜色的纸叠在一起,然后剪出带有空格的长条,成型的样子就像一个松散的发辫,可以在风中吹拂。插在坟头,格外显眼,就像告诉祖先,我已打卡。没有这些纸标的,不免就显得格外落寞。其他人看了不免啧啧,这后人不孝,甚至猜疑其连后人都没有。
相反,如果坟头上插的纸标多的,虽然看不出后人有多大出息,但最起码家族兴旺。很多时候不曾见面的亲戚,也许会在这一天的坟头相会!
说到底,祭祀不仅是一种追终怀远,更是为生者构建的传承系统。它在一代接一代的祭祀之中,让我们知道了来路,同时,也让我们得以小心维系着那容易被风雨冲刷的人伦。
尽管“敬鬼神而远之”,但孔子依旧认为“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但我想,孔子一定是不喜欢商人的祭祀的!李硕的《翦商》就让人看到了殷祭祀的可怕一面,那就是人祭。这让人想起在文明上和殷商很相似的玛雅,和阿兹特克,他们用人献祭太阳时,先建造高大的石砌金字塔神庙,献祭仪式则在金字塔顶端进行。活人被捆缚在断头台上,随着刀落,身首分家,而尸体从台阶上扔下,观众们则争夺分食。
这种祭祀是血腥的,不人道的。武丁王应该是殷商献祭活人最多的君王,人数快有一万。就连周公的亲哥哥伯邑考,最后也在殷都被当作祭品杀了,而且做成了肉饼。所以在周以后,人祭便不成主流,而是通过强调德行和礼仪来巩固统治。周公制礼作乐,将血腥的人祭转化为礼乐文明的符号体系。
但不管是在三星堆青铜神树斑驳的纹路中,殷墟甲骨龟裂的刻痕里,还是在商周青铜器狞厉的饕餮纹下,祭祀始终是中华文明最深邃的基因密码。只不过,在商周时期,“祭祀权”是最高统治者的专利。殷商通过垄断与“上帝”对话的权力,将人祭仪式转化为震慑诸侯的政治工具。相应地,周朝则用“宗法制”重构规则:天子祭天,诸侯祭山川,士大夫祭祖先,平民只能拜灶神。在规模上,周天子可以修建七座祖庙,诸侯五座,大夫三座,士一座,而平民百姓只能在家中进行祭祀活动。直到宋代以后,平民才可以祭祀自己的祖先。这无疑是一种体现在祭祀上的等级制度。很难让人想象,原来祭祀祖先并不是很多中国人从来就可以的。
所以,今天祭祀祖先,不仅是一种伦理的义务,更是一种挣得的权利。
【旧时的君王祭祀|来自网络】
《史记》说,孔子小时候就喜欢玩祭祀祖宗的游戏,这好像预示了他以后成为研究礼仪的大学问家。李硕在《孔子大历史》中说,其实这背后的信息是,这个因颜徵在和鲁国士人叔梁纥“野合”而生的、长期待在母系家族中的山东汉子,小时应该没有对父系祖先的祭拜活动。所以看见别人祭祖,而自己没有,便很羡慕,所以用做游戏的方式,来进行心理补偿。日后,孔子也多次成为“祝”,主持丧礼,和祭礼——某种意义上,15岁后的孔子认祖归宗,回到叔梁纥的家族中,让他从颜家庄的穷小子,摇身成为了小贵族,所以也便有了这样的资格。
之所以他会“敬鬼神而远之”,也是因为在长期主持祭祀当中,要经常和“尸”打交道。就像太平天国的东王杨秀清一旦要对某人动手施刑,就会假装天父下凡附体,他便成了天父的代言人,一切手段都有了正当性。而“尸”也正是由活人扮演的鬼神。只是,扮演的鬼神毕竟不是真正的鬼神,所以一切行动要听“祝”的指挥。祭祀活动前,祝要教尸如何举动、发言,祭祀过程中,祝更要保证一步步行礼如仪,不能出偏差,更不能让尸自由发挥,不然那麻烦可就大了。当然,有些尸常常在其位不干其事,所以今天有一个成语,就叫尸位素餐。
看惯了“尸”的表演,孔子自然明白它背后,其实是人的意志。所以,他对鬼神的态度就是不信仰也不怀疑,和鬼神世界保持距离,自己主动把人间的事做好,其余的听天由命。而《礼记》中更是说,“祭不欲数,数则烦,烦则不敬,”意思也就是,祭祀活动要有适度性,避免过于频繁而显得轻浮不敬,所以不能天天有事没事磕个头。当然,“祭不欲疏,疏则怠,怠则忘。”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祭祀成为了儒家文明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不是因为迷信。而是,它是部族内部凝聚力的来源。通过祭祀,把散落在各地的宗族子弟召集起来,并在祖先的坟墓或者牌位面前,进一步强化了大家是一家人、有着共同祖先的概念。尽管互相之间是有尊卑秩序的,但有事还是要相互帮忙。这种宗法制度,也是周之所以推行分封制的保证。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各地宗族在数代之后,之间的感情慢慢淡化,最终,礼崩乐坏、各自为政的春秋战国时代,不可避免地降临。这也是孔子之所以一辈子都要恢复周礼的原因,也是把祀放在戎之前的原因。
不管如何,祭祀始终都是中华文明用来对抗时间熵增、实现文化延续的底层机制。在我看来,传统祭祀体系本质上是农业社会“以老为尊”的集中体现,到了国家层面,就是孝治天下的中央集权;
它也是集体记忆的“抗衰减编码”,如山西闻喜花馍的祭祖造型包含迁徙路线密码;而且还是个精密的跨代际契约,如福建土楼祠堂里的“丁口簿”记录着每个男丁出生时的“祖先债”,通过年复一年的祭祀逐步偿还;潮汕宗族的“太公分猪肉”仪式,按辈分分配祭肉,实质也是家族福利的代际传递。而在商业社会当中,徽商将祖先祭祀与商业信誉绑定,来传递对人格或商品质量的担保。这就像清代胡庆余堂的“祖训祭祀”。正是“儒风独茂”,却又有举族外迁、并在经商地修建宗族祠堂的习俗,让徽商成就了伟业。祠堂既是“妥先灵,隆享祀”的家庙,也是徽州宗族商人集会、议事的场所。在老祖宗的眼皮底下,谁也不敢乱来。
【《中华遗产》杂志曾关注徽州人行商的秘密:祠堂。此图为祁门叶姓祠堂|来自网络】
无疑,这套系统既让徽商离土不离“乡”(心理意义),而且使个体生命得以嵌入更长的历史维度,确保文化基因在时间洪流中不被冲散。当浙江义乌小商品市场老板们在关帝像前焚香盟誓时,他们延续的不仅是信仰,更是商业信用的跨代传承。
与此同时,整个国家也在推崇对前人的祭祀。天安门前的纪念碑,让我们世代铭记先辈的牺牲和付出,而公祭轩辕黄帝典礼等国家级仪式,更是通过历史叙事重构民族共同体记忆:我们都是中国人,我们要为中华而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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