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崇明岛正式划归上海,没人会想到,这座靠长江泥沙慢慢堆积起来的小岛,60年后的模样会变成这样。
它不靠迁徙、不靠填海,每年却以140多米的速度往外“长”。从600多平方公里,涨到如今1269.1平方公里,成为中国第三大岛,也许很快就不再是岛。
它从未被刻意捧红,却始终在被命运悄然推动。
奇妙的是,它的形成,本来就是偶然。
早在1400年前的唐代,崇明根本不叫崇明,人们只是习惯性把长江出海口附近的两个沙堆,称为“东沙洲”和“西沙洲”。
那时,长江带着大量泥沙顺流而下,但到了入海口水流放缓,泥沙才逐渐堆积,形成最初的沙洲。这些沙洲,每一道浪涌过,每一场涨潮落潮,都可能改写它的面貌。
而直到宋朝,旁边又冒出一个新沙洲,才慢慢显出一座岛屿的形状。
但“岛”这个词,对于它来说,也是一种侥幸。
千年来,前后不断的沙洲生成、崩塌、连接、融合,让这里时有时无。没有筋骨,没有根基,靠泥沙挂名,靠自然生长。
一些渔民试着定居,有时风雨一来,立地成灾。在历史资料里,他们的痕迹也浅得可怜。
直到新中国成立,这里虽然已聚起一些人口,但条件依旧极差,农村基础薄弱,人均收入极低, 甚至连“岛”的地位,在行政意义上都不明确。
崇明真正走向人们视野,是从一次围垦开始。
20世纪50年代,上海人口不断上升,城市粮食供应成问题。于是,目光终于转向了这个地处长江口、面积在扩张的岛——崇明。
第一次大规模围垦开始。
徐汇区的干部带头上岛,长宁区的一名女性团干部也自愿加入。不久后,3万多上海人前往崇明。他们之中多数是年轻人,也有一些年长者。
春寒刺骨的海风、取之不尽的烂泥田地、简陋到遮不住雨的宿舍——都无法阻止他们。
他们不是土著,却成了岛的“筑岛人”。
没有机械设备,靠肩膀、靠钢锹一铲铲地筑堤。第二次围垦时,连副市长宋日昌也上了岛,靠人力完成6座大坝。
那几年,这群年轻人用最原始的方式,同海水长风抗争,终于成功固住大片土地。
他们用脚一步步确立了崇明“岛”的轮廓和位置。
从那以后,粮食开始从这里走进上海市场。
很快,这座曾经没人在意、不被期待的岛屿,摇身变成了“供应基地”。
1963年,岛开始大规模供给上海蔬菜与粮食。原本朝不保夕的流沙滩,成了朝气蓬勃的农田展馆。
这便是崇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崛起——不是从自然,而是从人力。
进入现代,岛的“性格”却又悄然转变。
2016年,崇明撤县设区,进入更高层的发展计划。
但它没有选择追求工业经济、招商引资的路线。
反而专注于建设生态系统,明确提出围绕“碳中和”设立科研、发展、“多廊道”核心结构。
官方发布“1+3”生态定位,将青草沙水源保护区列为重点,并设置“五生态源区”。
它不是走别人走过的路,而是在上海繁华之下,为城市补上生态的空白。
它选择慢。
别人飞速发展GDP,它却种林筑堤、划保护带、推广生态循环农业。
别人搞房地产堆高楼,它却修缮村屋美化乡村、保持传统村落格局。
这样的发展思路,在全国少见。哪怕远离主城、交通距离略远,它也不急于改变。
从地图上看,崇明东部的东滩湿地距离大陆最近处仅数公里。泥沙沉积年年推进,“水连岛”的边界正模糊。
再过20年,崇明或许就彻底连上了大陆,成为大上海生态版图中最重要的一块拼图。
谁会想到,那个当年在图纸上都找不到定位的小岛,会是未来上海最大的软实力。
从“种不出粮食”到“上海生态中枢”,背后承载的是数代人的汗水与坚持。
一边是在风口浪尖的国际都市圈,一边是默默发力的泥沙之地。
可它依然坚持:生态优先。
在2025年2月12日,崇明区一个生态联合实验室宣布落地。这说明当地在生态建设的进程中,正加速科技投入和标准化管理。
这里建设的不是一个“产业中心”,而是一个长三角生态文明样板区。
一个由泥沙堆出的岛,如今竟开始担负起城市的底色。
从几千年前的东沙洲、西沙洲,到后来百姓播种定居,再到围垦后城市供应,现在崇明已从“岛屿”跳出空间定义。
它是土地渐生的奇迹,也是发展之中刻意“慢行”的选择。
在所有“速度是王道”的发展思路前,崇明守住了一个反向的答案——生态,才拥有最长远的生命力。
这里曾是一粒沙,一块泥,一个时代的不确定。
如今,它牵动的是一个国家对于城乡结构、生态价值和未来标准的再定义。
当泥沙汇聚之地,变成生态范本,人们或许终于理解《史记》中那句:
“积土为山,积水为海。”
这可能就是崇明,最深沉的宿命。
从浪中来,向风中生,不止是岛,更是城市的另一种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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