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母亲走了。

我的天,塌了。

整理遗物时,我崩溃了。

一个尘封的木盒,藏着一个陌生的乡下地址。

母亲遗愿,让我必须去一趟。

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我踏上了寻觅之旅。

敲开那扇破旧的木门,我彻底愣住了。

开门的那个男人,竟然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难道,这世上真有另一个我?

按母亲遗愿去乡下寻找一个地址,敲开门一男人竟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我叫芮志远,今年五十二岁,是一家不大不小的企业老板。

在朋友眼中,我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是个人生赢家。

可他们不知道,我的心里有多苦。

三年前,妻子因病离世,留下我和儿子相依为命。

上个月,我唯一的精神支柱,我最敬爱的母亲芮素芬,也撒手人寰,走完了她七十八年的人生。

处理完母亲的后事,我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日与酒为伴。

儿子不放心,从工作的城市赶了回来,默默地陪着我。

看着他担忧的眼神,我强打起精神,开始整理母亲的遗物。

母亲一生简朴,东西不多,一个樟木箱子就装下了所有。

在箱底,我摸到了一个坚硬的铁盒。

打开一看,里面没有金银细软,只有一沓泛黄的信纸,和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小本子。

我疑惑地打开那个小本子,上面是母亲清秀的字迹,记录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地址:槐树镇,党家村,13号。

后面还有一行小字,是母亲的遗愿:“志远,我走后,你务必亲自去一趟这个地址,了却我一生的心结。切记,勿要声张,也别问为什么。”

党家村?这是哪里?

我活了五十多年,从未听母亲提起过这个地方,更不认识什么姓党的人。

这突如其来的遗愿,像一团迷雾,笼罩在我的心头。

母亲一生与人为善,从不与人结怨,怎么会有什么“一生的心结”?

这个地址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难道是母亲年轻时欠下的情债?

还是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亲戚?

一连串的问号在我脑子里打转,搅得我心神不宁。

我决定,遵从母亲的遗愿,去这个叫党家村的地方看一看。

我把公司的事情交给了副总,安顿好儿子,独自一人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槐树镇是个偏远的山区小镇,下了火车还要转乘几个小时的汽车。

一路的颠簸,让我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车窗外的风景从高楼大厦变成了连绵的青山和错落的农田,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这种久违的田园气息,非但没有让我感到放松,反而让我的心情更加沉重。

我不知道,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

到了党家村村口,我下了车。

这是一个典型的北方村落,安静、祥和。

村里的路都是土路,两旁是低矮的砖瓦房,墙根下堆着柴火。

几只土狗懒洋洋地趴在路边晒太阳,看到我这个陌生人,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又继续打盹。

我按照地址,找到了13号。

那是一座比周围邻居家的房子更显破旧的院子,土坯墙上爬满了牵牛花,一扇斑驳的木门虚掩着。

我的心,莫名地开始狂跳。

我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屋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很沉稳,一步一步,像是踩在我的心坎上。

“谁呀?”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响起。

那声音,为什么……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当我看清开门人的脸时,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和我长得一分不差的男人!

一样的国字脸,一样的浓眉,一样的双眼皮,甚至连眼角那颗小小的痣,位置都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他的皮肤黝黑粗糙,脸上的皱纹比我更深,像是被风霜刻上去的;而我,因为常年坐办公室,皮肤要白净细腻得多。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劳动布上衣,裤腿上还沾着泥点,脚上一双解放鞋。

而我,一身笔挺的休闲西装,脚上是锃亮的皮鞋。

我们就像是站在镜子内外的两个人,一个在繁华的都市,一个在寂静的乡村。

我们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极致的震惊。

“你……找谁?”他先开了口,声音里充满了警惕和疑惑。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是谁?我来干什么?

眼前这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又是谁?

难道,他是母亲的私生子?是我的……兄弟?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怎么可能!

我父亲在我十岁那年就因公殉职了,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我拉扯大,她怎么可能……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无数个念头在里面横冲直撞。

“同志,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见我半天不说话,他皱起了眉头。

那紧锁的眉头,都和我生气时一模一样。

“我……我找党德义焦桂香。”我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这是我在路上向村民打听到的这家的户主名字。

“你找我爹娘?有什么事吗?”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眼神里的戒备更深了。

爹娘?

他叫他们爹娘?

我的心,又是一沉。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一个苍老而慈祥的女声:“建国,是谁啊?快请客人进来坐。”

随着声音,一个头发花白、身材瘦小的老太太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按母亲遗愿去乡下寻找一个地址,敲开门一男人竟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她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哎呀,来客人了,快屋里请,快屋里请。建国,你这孩子,怎么把客人都堵在门口了。”

这个叫党建国的男人,也就是眼前这个“我”,侧身让开了路。

我机械地迈开腿,走进了这个简陋却干净的农家小院。

院子里,一串串火红的辣椒挂在屋檐下,几只老母鸡在悠闲地刨食。

老太太热情地把我让进屋,给我倒了一杯热茶。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八仙桌,几 把长条凳,墙上贴着一张***的画像,画像已经泛黄,充满了年代感。

“大兄弟,你从哪里来啊?找我们老两口有啥事?”老太太笑着问我,她的眼睛因为白内障有些浑浊,但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和善。

我该怎么说?

难道直接问她,你们家儿子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党建国就先说话了:“娘,他没说,就说找你们。”

他的语气有些生硬,显然对我的突然到访充满了敌意。

我能理解,任谁看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陌生人闯进家里,都不会有好脸色。

“我……我是受人之托,来探望两位老人家。”我斟酌着词句,从包里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茶叶和补品。

老太太连连摆手:“哎呀,你这人太客气了,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也没啥好招待你的。”

她顿了顿,浑浊的眼睛努力地想看清我,“是……是素芬让你来的?”

素芬

当这个名字从老太太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感觉像是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芮素芬,是我母亲的名字!

她怎么会认识我母亲?

而且听她的口气,她们似乎很熟。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我感觉自己离那个秘密,越来越近了。

“您……您认识芮素芬?”我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老太太叹了口气,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认识,咋不认识。我们是……是好姐妹啊。”

她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无尽的伤感和怀念。

“她……她还好吗?几十年没见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艰难地开口:“她……上个月,已经过世了。”

“什么!”

老太太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的身体晃了晃,幸好被旁边的党建国及时扶住。

“娘!您怎么了?”党建国焦急地喊道。

素芬……她……她走了?”老太太抓住我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了我的肉里,可我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流。

“她怎么就走了呢……她还那么年轻……说好了的,等日子好了,我去看她,她来看我……怎么就……就走了呢……”

老太太哭得泣不成声,一旁的党建国也红了眼眶,不停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看着眼前这一幕,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揪住了。

一个困扰了我几十年的谜团,似乎也隐隐有了答案。

为什么母亲从来不提自己的过去?

为什么她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默默地流泪?

为什么每年我的生日,她都会给我做一碗长寿面,然后对着窗外发呆一整天?

原来,在遥远的乡下,还有一位让她牵挂了一生的“好姐妹”。

可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几十年都不曾联系?

而这个党建国,又到底是谁?

按母亲遗愿去乡下寻找一个地址,敲开门一男人竟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大兄弟,你……你叫什么名字?”老太太哭了一阵,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抬头问我。

“我叫芮志远。”

志远……”老太太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抚摸我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

“像,真是太像了……”她看着我,又看看身边的党建国,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党建国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复杂,震惊、迷茫、不知所措。

“娘,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腰板挺直的老大爷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肩上扛着一把锄头,看样子是刚从地里回来。

他就是党德义吧。

他看到屋里的情景,也是一愣:“老婆子,这是咋了?建国,来客人了?”

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他手里的锄头“哐”地一声掉在了地上,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指着我,又指指党建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看到丈夫回来,老太太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老头子,素芬她……她走了!”

党德义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快步走到老太太身边,扶住她:“你说啥?素芬妹子她……”

老太太点了点头,指着我,泣不成声地说:“这是素芬的儿子,志远。你看看,你看看他……和咱们建国……长得一模一样啊!”

党德义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和党建国的脸上来回扫视。

他眼中的震惊,慢慢变成了了然,最后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走到八仙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完,然后用一种无比沉重的语气说:“建国,你先出去一下,我和你娘,有话要跟这位……同志说。”

党建国虽然满腹疑云,但还是听话地走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屋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党德义沉默了很久,才终于开口,揭开了一个被尘封了五十二年的秘密。

那是一个饥荒的年代。

五十二年前,也就是1973年,全国上下都还很困难。

我母亲芮素芬和我父亲,当时都在县城的一家国营工厂上班。

那年秋天,母亲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男孩。

在那个年代,生双胞胎本是天大的喜事,可对于我们家来说,却是一场灾难。

因为,家里太穷了,多一张嘴,就意味着全家人都要跟着挨饿。

更雪上加霜的是,两个孩子中,弟弟天生体弱,三天两头生病,哭起来声嘶力竭,眼看着就要养不活了。

医生说,这孩子是先天不足,要想活命,就得用好药养着,还得吃有营养的东西。

可那时候,哪来的钱买好药?连糊口的苞米面都快吃不上了,又哪来的营养品?

我父母愁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眼睁睁地看着小儿子的气息一天比一天弱下去。

就在他们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远房亲戚带来了一个消息。

说是在乡下党家村,有一对夫妻,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家里条件在村里算是不错的,人也老实本分,正四处打听,想抱养一个孩子。

这个消息,对于我父母来说,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们商量了一夜,做出了一个痛苦到极点的决定——把体弱多病的弟弟,送给党家村那户人家抚养。

也许,换个环境,吃上百家饭,孩子的命就能保住。

而留下的哥哥,他们也能集中家里的所有资源,尽力把他养大。

做出这个决定后,我母亲哭得死去活来。

那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第二天,父亲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弟弟,母亲用一个小布包装着家里仅有的几件新衣服和半袋子白面,坐上了去党家村的牛车。

接待他们的,就是党德义焦桂香夫妇。

看到襁褓中那个瘦弱得像小猫一样的婴儿,焦桂香的心一下子就碎了,眼泪当场就流了下来。

按母亲遗愿去乡下寻找一个地址,敲开门一男人竟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她小心翼翼地从我母亲怀里接过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妹子,你放心,从今天起,他就是我的亲儿子!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一定把他养大成人!”焦桂香对我母亲发誓。

我母亲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在另一个女人的怀里安然睡去,心如刀割。

她把带来的白面和衣服塞到焦桂香手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流泪。

临走时,她从自己身上,解下了一块母亲传下来的、小小的银锁片,掰成了两半。

一半,留给了送出去的弟弟。

另一半,她带回来,挂在了留下的哥哥,也就是我的脖子上。

她说:“这是兄弟俩的信物,将来有一天,让他们凭着这个相认。”

分别的那天,天也下着小雨,像是为这场骨肉分离而哭泣。

母亲三步一回头,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小小的村庄,才终于放声大哭。

从那以后,哥哥跟着父母在城里长大,取名芮志远,寓意志存高远。

弟弟留在了乡下,跟着养父母姓党,取名党建国,一个充满时代烙印的名字。

两个亲兄弟,从此生活在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过上了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听完党德义老人的讲述,我整个人都傻了。

原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独生子,却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而他,就在我的眼前!

难怪,我第一眼看到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难怪,母亲总是在我生日那天,一个人默默地发呆流泪。

原来,她是在思念另一个远在天边的儿子啊!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不是在哭我的身世,我是在哭我那可怜的母亲。

她的一生,都背负着怎样沉重的秘密和思念啊!

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却把所有的痛苦和愧疚,都留给了自己。

“那……那块银锁片呢?”我颤抖着问。

党德义点了点头,转身从一个老旧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

他一层一层地打开,里面露出的,正是一块已经氧化发黑的半块银锁片。

我连忙从脖子上,取下了我从小戴到大的那半块。

两块锁片,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完整的“长命富贵”的字样。

真相,大白于天下。

党德义把门外的党建国叫了进来。

当他看到桌上那两块合二为一的银锁片,听完父亲沉痛的讲述后,这个四十多年来一直以为自己是党家亲生儿子的庄稼汉,也愣在了原地。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迷茫,还有一丝不易察察的……受伤。

他看看我,又看看养父母,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跑了出去。

建国!”焦桂香阿姨急得大喊,想追出去,却被党德义大爷拉住了。

“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大爷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

那天晚上,我留在了党家。

焦桂香阿姨给我收拾出了一间干净的屋子,被褥上还有阳光的味道。

可我,一夜无眠。

我的脑子里,反复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母亲的遗愿,神秘的地址,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被尘封了半个世纪的秘密……

这一切,都像一场梦,那么不真实。

可那块合二为一的银锁片,又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有一个亲弟弟,叫党建国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院子里的鸡鸣声吵醒了。

我走出屋子,看到党建国正在院子里劈柴。

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晨光下泛着光泽,浑身都是结实的肌肉。

每一斧头下去,都势大力沉。

他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心中的复杂情绪。

看到我出来,他只是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手里的斧头劈得更快了。

我走过去,想和他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说“对不起”?我有什么资格说对不起?

说“跟我回城里吧”?我凭什么去改变他四十多年的人生轨迹?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他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斧头,抬起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

母亲的遗愿,只是让我来这里,了却她的心结。

她并没有告诉我,找到他之后,该怎么做。

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吧。

“我不会跟你走的。”党建国的语气很坚决。

“我的爹娘在这里,我的根也在这里。”

他顿了顿,又说:“他们虽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但他们把我养大,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不能丢下他们。”

听到他这番话,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是啊,对于他来说,党德义焦桂香,才是他真正的父母。

而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亲哥哥”,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我……我没想带你走。”我低声说,“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好,或者不好,都跟你没关系。”他的话,像一把刀子,扎在我的心上。

我知道,他心里有怨气。

怨我,怨我们的亲生父母。

凭什么,他要被送走,在乡下吃苦受累?

而我,却能在城里,享受父母所有的爱?

这种命运的不公,任谁都无法坦然接受。

接下来的几天,我暂时住在了党家。

党德义大爷和焦桂香阿姨对我很好,每天都给我做各种好吃的,像是想把这五十多年来,对我这个“儿子”的亏欠,都弥补回来。

党建国,虽然对我的态度依旧冷淡,但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充满敌意。

他会默默地把饭盛好,递到我面前。

看到我穿的皮鞋沾了泥,会拿来刷子帮我刷干净。

我们之间,没有太多言语的交流,但一种奇妙的血脉亲情,正在悄悄地滋生。

通过和村里人的聊天,我渐渐了解了党建国这五十多年来的人生。

他从小就很懂事,知道家里穷,从不向父母提任何要求。

他学习很努力,成绩一直在学校名列前茅。

初中毕业那年,他本来有机会考上县里的重点高中,可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他毅然放弃了学业,回家跟着父亲下地干活,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他二十岁那年,经人介绍,娶了邻村一个姑娘,生了一个儿子。

一家人的日子虽然清贫,但也和和美美。

可天有不测风云。

十年前,他的妻子得了重病,为了给她治病,党建国借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卖掉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可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妻子的命。

妻子走后,他一个人拉扯着儿子,伺候着年迈的养父母,用他那并不宽阔的肩膀,撑起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家。

如今,他的儿子也已经长大成人,在县城打工。

而他,依旧守在这个贫穷的小山村,守着他的土地,守着他的爹娘。

听着弟弟的这些经历,我的心,一次又一次被刺痛。

相比之下,我的人生是何其幸运。

虽然也经历过丧父之痛、丧妻之苦,但至少,我没有挨过饿,没有因为贫穷而放弃学业,我拥有的一切,都是他梦寐以求却遥不可及的。

我感到深深的愧疚。

这份愧疚,不仅是对他,更是对我们的亲生母亲。

我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到死,都无法释怀。

因为她知道,她亏欠这个儿子的,太多太多了。

一天晚上,我和党建国坐在院子里乘凉。

天上的星星很亮,一闪一闪的。

“你……恨她吗?”我鼓起勇气,问出了这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她”指的是谁,我们都心知肚明。

党建国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以前恨过。”他终于开口,声音很低沉。

“小时候,看到别的孩子都有新衣服穿,有糖吃,而我只能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啃着干巴巴的窝窝头,我就会想,我的亲生父母为什么不要我?他们是不是嫌我笨,嫌我长得丑?”

“后来长大了,懂事了,就不恨了。”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很平静。

“我爹娘跟我说,我的亲生父母,也是没办法。那个年代,谁都不容易。他们把我送走,是为了让我活命。”

“而且,”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我爹娘对我很好,村里人都说,他们把我当亲儿子还亲。我能活到今天,能有自己的家,都是他们给的。我得知足。”

他的话,朴实无华,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我的心上。

我自以为见多识广,事业有成。

可在此刻,在这个比我承受了多得多的苦难的弟弟面前,我才发现,自己的境界,是多么的渺小。

他的善良,他的豁达,他的感恩,都让我自惭形秽。

临走的前一天,我把党建国叫到一边,塞给他一张银行卡。

“这里面有五十万,密码是你的生日。你拿着,把家里的房子翻新一下,再给叔叔阿姨买点好吃的,剩下的,给你儿子娶媳用。”

我以为他会拒绝。

可没想到,他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银行卡,然后又塞回到了我的手里。

“哥,”他第一次这样叫我,声音有些哽咽,“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钱,我不能要。”

“为什么?”我急了,“我们是亲兄弟!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正因为我们是亲兄弟,我才更不能要。”他看着我,眼睛里闪着泪光。

“你一个人在城里打拼也不容易。嫂子走了,你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这钱,你留着,给自己养老,给侄子用。”

“至于我,”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手脚好好的,还能干活。养活我爹娘,养活我自己,没问题。”

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抱住了他。

这个比我矮了半个头,身体却比我结实得多的弟弟。

“对不起……对不起……”我泣不成声,只能反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他也紧紧地抱着我,这个五十多岁,饱经风霜的男人,也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出来。

我们兄弟俩,在这座洒满月光的小院里,相拥而泣。

五十多年的隔阂与陌生,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烟消云散。

第二天,我还是走了。

党建国和他的养父母,全村的人都来送我。

我一步三回头,看着他们站在村口,不停地向我挥手,直到他们的身影,变成了一个个小黑点。

坐在回去的火车上,我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这次的乡下之行,虽然揭开了一个沉重的秘密,但也让我收获了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

我找到了我的亲弟弟。

我理解了我的母亲。

我也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亲情。

回到家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母亲那个尘封的铁盒,又拿了出来。

我仔细地翻看着母亲留下的那些信。

那竟然是她写给党家村,写给党德义焦桂香的信,整整几十封,却没有一封寄出去过。

信里,她详细地记录了我的成长点滴。

我第一次开口叫“妈妈”,我第一次学会走路,我第一次上学拿了双百分……

她把对我所有的爱和骄傲,都写在了信里,分享给远方的“亲人”。

信的结尾,她总会反复地问同一句话:“建国好吗?他长高了吗?他有没有生病?”

字里行间,都充满了无尽的思念和深深的愧疚。

在最后一封信里,我看到了母亲的决定。那封信的落款日期,就在她去世的前一个月。

她写道:“德义哥,桂香嫂,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就是建国。如果有来生,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的恩情。我知道,我时日无多了。我把你们的地址留给了志远,等我走后,他会替我去看你们。我没敢告诉他真相,我怕他承受不了。该如何解释这一切,就拜托你们了。此生无以为报,唯有……叩首。”

看到这里,我早已是泪流满面。

原来,母亲不是不想认回自己的儿子,她是觉得没脸去认啊!

在铁盒的最底下,我还发现了一沓汇款单的存根。

从1980年开始,母亲每个月都会从本就不多的工资里,省出五块、十块钱,匿名寄往党家村的邮局,收款人写的是党德义

几十年来,从未间断。

数额也从最初的几块钱,慢慢变成了后来的几百块。

总金额加起来,竟然有十几万之多!

可为什么党德义大爷一家,日子还过得那么清贫?

我立刻打电话给党建国,问他这件事。

党建国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告诉我。

“哥,这钱,我爹他一分都没动。”

“邮局的人每次来通知,我爹都说不认识寄钱的人,让我们不能要这来路不明的钱。”

“他说,我们人穷,但志不能穷。我们养建国,是把他当亲儿子养的,不是为了图别人的钱财。”

挂了电话,我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一个是含辛茹苦,几十年如一日,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想要弥补心中亏欠的亲生母亲。

一个是质朴善良,坚守着做人的底线和尊严,用行动诠释着人间大爱的养父。

她们的爱,同样伟大,同样无私,同样令人动容。

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动用了我所有的关系和资源,在党家村投资兴建了一个生态农场,专门种植绿色无公害蔬菜。

我聘请党建国做农场的场长。

一来,可以让他发挥自己种地的特长,带领全村人一起致富。

二来,也让他可以名正言顺地,获得一份体面的收入,改善家里的生活。

我没有强行把他接到城里来享福,因为我知道,那片生他养他的土地,才是他的根。

我能做的,就是让他的根,扎得更深,长得更茂盛。

如今,几年过去了。

党家村的生态农场,在党建国的带领下,搞得有声有色,产品远销海内外。

村里人均收入翻了好几番,家家户户都盖起了新楼房。

党德义大爷和焦桂香阿姨,也被接到了县城最好的养老院,安享晚年。

我和党建国的联系,也越来越频繁。

每逢过年过节,我都会带着儿子,回到那个我曾经无比陌生,如今却倍感亲切的小山村。

我们会一起去给我母亲和党建国的养母(她也在两年前安详离世)上坟。

我们会坐在一起,喝着小酒,聊着各自的生活。

按母亲遗愿去乡下寻找一个地址,敲开门一男人竟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虽然我们的人生轨迹截然不同,但血脉里那份与生俱来的亲情,却将我们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每当看着弟弟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看着村里日新月异的变化,我都会想起我的母亲。

我想,这或许才是她最想看到的结局吧。

她的心结,终于解开了。

而我,也终于明白,家人的意义,并不仅仅在于朝夕相处,更在于那份无论相隔多远,都无法割舍的血脉和牵挂。

如今,我也年过半百,回望这大半生,有幸有憾。最大的幸运,是在知天命的年纪,寻回了失散的兄弟;最大的遗憾,是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份迟来的团圆,母亲却再也看不到了。

人生,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相遇和别离,秘密和真相。我想问问大家,如果换作是你们,面对这样一个隐藏了一生的惊天秘密,你们会选择让它永远尘封,还是像我一样,勇敢地去揭开它,去拥抱那份未知的结局呢?

友情提示

本站部分转载文章,皆来自互联网,仅供参考及分享,并不用于任何商业用途;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涉及作品内容、版权和其他问题,请与本网联系,我们将在第一时间删除内容!

联系邮箱:1042463605@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