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26年来,我一直过着没羞没臊的生活。
前妻叫李梅,我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婚后我们在县城买了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我在本地的一家国企上班,她则在一所中学教书。生活平淡而又美满,直到儿子出生的那一年,我们的关系突然发生了变化。
“老公,你能不能多陪陪龙龙?他已经会叫爸爸了,却总是很少见到你。”有一天吃晚饭时,李梅突然说。
我放下碗筷,有些无奈地说:“我工作很忙啊,每天加班到很晚,这不都为了家里更好嘛。”
“可是龙龙需要父亲呀。”李梅坚持道。
“他有你就够了。”我不耐烦地说。
李梅没有再说话,低下头默默吃饭。我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但我实在太累了,没工夫安慰她。
就这样,我们之间慢慢地积怨越来越多,矛盾也越来越尖锐。直到有一天,李梅提出想离婚。
“你说什么?”我震惊地站起来,“就因为一点小事,你就要和我离婚?”
“所谓小事无数了就成了大事。”李梅红着眼睛说,“这些年你一次也没有陪过龙龙,自己每天泡在办公室不知道在忙什么!”
“我忙的是养家糊口!”我提高了音量,“如果我不工作挣钱,你以为饭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离婚?没那么容易!”
我放弃了李梅和儿子,一个人来到城市发展。凭借自己的能力,我在一家大公司慢慢升职加薪,事业达到巅峰。现在我已是这家公司的副总,身家数千万。
与我同时起步的,还有我的新欢陆婷。她比我小10岁,长得漂亮性格开朗。我俩志同道合,很快就走到了一
我给女儿取名叫小晴,因为她跟妈妈一样,总是笑嘻嘻的,像一片晴朗的天空。我非常宠爱她,所有的空闲时间都陪在她身边。每当看着她天真烂漫的笑脸,我心里就暖暖的,像是重新找到了生命的意义。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过李梅和儿子了。按照我们的约定,我不过问他们母子的情况,他们也不干涉我的新生活。我听说李梅没有再婚,一直独自抚养儿子长大。儿子如今已经上大学了,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直到前几天,一个电话突然打乱了我的生活。
“喂,是陆先生吗?我是龙龙。”电话那头一个陌生的声音说。
我惊讶万分。26年了,儿子终于主动联系我,会是什么事呢?
“龙龙?是你吗?我的天,已经那么多年没听到你的声音了!”我激动地说。
“爸爸,新年快到了,你能来我家过年吗?”儿子犹豫着问。
我愣住了。过年?和他们母子一起?这似乎有点太突然了。
“爸!”他打断我,声音有些发颤,“我知道以前你们吵架,关系不好。可现在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想在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我们一家人能够团聚。你也老了,还能陪陪我和妈吧。”
“龙龙,你和李梅还好吗?她还在学校教书吗?”我试图转移话题。
“妈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太好,已经退休在家养病了。”儿子说。
我心中一紧。单亲女教师,这些年肯定很不容易吧。
“爸,你能来吗?”儿子再次问道,声音里透着哀求。
我努力整理着杂乱的心绪。该继续逃避错误吗?我是否还有资格重新走进他们的生活?我欠他们的,是否永远无法偿还?
各种思绪在我脑海中交锋,我陷入沉默。
“爸,你还在吗?”龙龙的声音再次响起,唤回了我的注意力。
挂上电话,我脑子还处在一片混乱中。我开始反复盘问自己,是否应该去陪儿子和前妻过年。这将是非常尴尬和敏感的事情。但是一想到李梅生病在床,儿子那么想念我,我又感到十分自责。
“亲爱的,你在发什么呆?” 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我回过神来,陆婷正站在我面前,一脸关切地看着我。
“没什么,刚接了一个电话。”我支吾着说。
“一个让你这么失魂落魄的电话?发生什么事了?”陆婷狐疑地问。
我知道瞒不过她,只好把实情都告诉了她。
“我们就在家待着啊,有什么关系。”陆婷耸耸肩,“这是你的家人,比什么都重要。再说了,小晴多认识些亲人也好啊。”
我着实没想到陆婷的大度,一时间有点惶恐。
“真的可以吗?”我试探地问。
“当然可以!我期待着你们母子重逢的好消息!”陆婷笑呵呵地推了我一把。
于是,我鼓起勇气,回拨给了龙龙。“儿子,我会去的。”我郑重地说。电话那头龙龙欣喜若狂,反复道谢。我的心情也前所未有的激动与忐忑。
过年前两天,我终于来到了龙龙家。他兴奋地来开门,紧紧拥抱了我。“爸,太好了你来了!”我看着儿子成熟的面庞,不禁红了眼眶。这颗心,26年里从未真正冰封。
“你妈呢?”我紧张地问。
我恍如五雷轰顶。原来,这就是儿子盼望我来的真正原因。他希望我去见最后一面,在李梅生命的最后时刻。我心如刀割,后悔在这26年里,我没有给他们一点关心和支撑。
龙龙轻手轻脚地带我来到卧室。我看到李梅瘦弱的身影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神态萎靡。
“梅子,有客人来看你。”龙龙柔声说。
李梅很费力地睁开眼,看到我的一瞬间,她的眼神瞬间亮了。
她微微摇头,挤出一丝苦笑。她的手已经冰凉如霜,但眼神中满是释然。
我知道,她原谅我了。
和李梅道别后,我在龙龙家住了几天。我承诺会在这里度过这个新年。
“爸,以后你会常来看我吧。”有一天吃饭时,龙龙突然说。
我沉吟了一会,点了点头:“我会的儿子。以后每个月都来看你。”
“那就好。”龙龙低下头笑了笑,又开始埋头大口吃饭。我看着他不说话,心里五味杂陈。
过年的前一天晚上,李梅在睡梦中离开了人世。她走得很安详,就像入睡一般。龙龙虽然难过,却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了。我们母子已经道别,我也尽了这个当父亲的责任。
我和龙龙一起处理了李梅的后事。下葬之前,我们在龙龙的要求下,为她举办了个小小的告别仪式。我给李梅买了一束她生前最爱的百合花。真香奈何身在枯木之中了。
葬礼结束后,我留在了龙龙家中。他现在一个人也无依无靠的。我把这些年欠他们母子的亏一点点还着。起初龙龙也不太适应我重新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但很快,我们就找到了相处的方式,渐渐像正常的父子一样相亲相爱。
有一天晚上,龙龙在我的鼓励下,终于打开了心扉。
我默默听着,内疚之情无以复加。
“不过现在好了。”龙龙长舒了一口气。“我原谅你了。我知道当年你也没那么容易。现在你回来了,妈也走得其所,我能感到幸福和满足了。”
听到这话我热泪盈眶。“谢谢你龙龙。”我抱住儿子,“以后,让我来补偿你,照顾你。”
由此,我们的关系彻底回暖。我开始频繁往返于公司和龙龙的家中,将精力均分照顾他和陆婷小晴。
龙龙也渐渐适应了我的存在。我们一起做饭,一起出去玩。我教他开车,教他约会。我们就像朋友一般聊天谈心。我从儿子的身上,找回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有一天,我犹豫再三,还是向儿子提起了当年离婚的事。我想听听龙龙的真实看法。
“你妈当年为什么提出离婚的?到底是谁的原因?我们吵架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把这些年来的疑问一股脑抛了出来。
龙龙却只是笑笑,没有正面回答我。他说:“爸,这些旧事,我们就不提了吧。妈已经不在了,我也原谅你们了。人总要往前看。不如,我们来商量着过年去哪玩吧?”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是的,人总要往前看。承认错误固然重要,但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学会宽容和放下。我和儿子一样,将敞开怀抱拥抱崭新的未来。
和龙龙的关系日益密切,我也逐渐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陪伴他的生活中。我常常开车去龙龙的城市,跟他到处转转,尽量化解他的孤独。有时我也会带上陆婷和小晴,我们就像一家人出去郊游踏青。
我发现龙龙是一个腼腆内向而又很有思想的孩子。他喜欢一个人呆着,我常看他神游天外。有时他会拿着画笔在素描本上涂涂画画,画些山水风景。我渐渐发现儿子竟然有一手好画技,只是一直没有好的学习机会。
为了鼓励龙龙的爱好,我把他介绍到一个业余美术教室去学习绘画。龙龙一开始还有些害羞,但后来很快被好友们接纳,并认真钻研起来。没过多久,他的画作就开始在老师那里小有名气了。
“爸,看这个大师绘制的光影,是不是很精彩?我最近在研究这个。”有一天龙龙兴奋地给我看手机里的画作,滔滔不绝地讲解光影表现技法。我笑眯眯地点头,儿子的样子让我觉得十分温馨。
“以后我就靠画画挣钱养活你啦!”龙龙开玩笑说。“到时候你就可以退休不用工作了。”
“好好好,我已经开始期待了。”我笑着打趣他,心里却在暗暗思索。
后来,我给龙龙报名参加了一次全国性的业余绘画大赛。令我惊喜的是,龙龙的作品脱颖而出,获得了银奖。这给了他很大的鼓舞。在我的鼓励下,龙龙决定申请美术专业的研究生继续深造。
“爸,我想去国外看看,体验异国文化。”一天龙龙跟我说。我知道绘画对他来说不仅仅是爱好,更是梦想。作为父亲,我没有理由不全力支持。
于是在我的帮助下,龙龙申请到了意大利一个著名美院的硕士项目。临行前,我们母子三人欢聚一堂,庆祝龙龙即将启程实现梦想。
“爸,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关心和支持。”龙龙拥抱我时激动地说。
“去吧儿子,追逐你的梦想,见识这个广阔的世界。”我泪眼婆娑,却为儿子感到无比骄傲。我知道,他会越来越好的。
也许人最大的悲哀,就是在获得物质成功的同时失去了精神富足。而我已然不在年轻,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机会弥补过去。但至少,在余生里我会尽量多陪伴家人,多关心他们的感受。这也是我欠龙龙的,欠李梅的。
在别离的痛苦中获得成长,这是我,也是儿子的必经之路。我相信龙龙会凭自己的实力在艺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而我,也一定会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与此同时,陆婷也开始抱怨我不经常回家了。我跟她解释儿子刚独立还需要我的陪伴和照顾。好在陆婷也是个体贴的人,她只要求我记得经常视频跟她联络,并且保证每周末一定回家陪她和小晴。对此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晴天女儿渐渐长大,已经上幼儿园了。小家伙活泼好动又很聪明,是我的掌上明珠。每当周末,她都拉着我的手叽叽喳喳说一堆话,把一周的所见所闻和我分享。然后我和她玩游戏,陪她在小区里玩滑梯攀爬架一类的。
有一次在玩耍时不小心摔伤了女儿。我心急如焚将她送医院包扎。医生说只是皮外伤,消毒包扎后很快就会好。但是我心里却过意不去。从那之后,我对女儿更加小心呵护了。
当晚回家,我跟难过的女儿好好道歉。“宝贝,爸爸错了,以后不会让你受伤了。”
“没关系的爸爸,我已经不痛啦!”小晴倔强地说。“我还想再去玩飞旋转跳滑梯呢!”
我抱起女儿温柔地笑了。“好,等伤养好了,我们再去。下次一定小心!”
其实我知道,我心里总有一根刺。那就是对以前抛弃龙龙和李梅的愧疚。如今虽然我们已经重归于好,我也在弥补过错,可那段经历已经成为我心里永远的痛。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血浓于水吧。作为父亲,我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守护家人。
最近,我在考虑是否该退休了。毕竟岁数已高,加上身价不菲,钱的问题我是真不担心了。我想趁身体还好好好陪伴家人。也希望多去看看儿子,给他更多支持。
“老公,你退休在家了,就是要天天陪我和小晴了哦!”有天,我跟陆婷提起退休的打算。她开心极了,拥抱我说。
“当然当然,你们最重要!”我笑着回抱住妻子。
也许我当年离开李梅和龙龙是个错误。但过去已经无法改变,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展望未来,更加珍惜眼前人。我还有机会重新做一个称职的丈夫和父亲。虽然晚了些,但为时未晚。我要让家人们感受到满满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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